绝俗俗无侣,修心心自斋。连崖夕气合,虚宇宿云霾。卧藤新接户,欹石久成阶。树声非有意,禽戏似忘怀。故人市朝狎,心期林壑乖。唯怜对芳杜,可以为吾侪。
据江总《自叙》及《陈书》载,总弱岁归心释教,年二十余,入钟山就灵曜寺则法师受菩萨戒;逢侯景之乱,总避难会稽,憩于龙华寺,乃制《修心赋》;晚年居太子詹事、尚书令之位,与摄山布上人交游,深悟佛家苦空之义,更复练戒。足见江总受佛教影响之深。此诗就作于与布上人交游时。通过静卧寺院的所见、所想,表现了对栖霞寺幽雅的环境及佛门的流连。“栖霞寺”在摄山。“房”即山房,据江总另一首《栖霞寺山房夜坐》诗题,本篇当是传写中脱“山”字。
首二句有突兀笼罩之势,写出全诗主调,同时也写出诗人晚年的一向情怀。首句前二字与后三字互为因果。“绝俗”本因“俗无侣”而起,“绝俗”之举又使“俗”间益发“无侣”。“斋”本谓净洁其心。此处的“心自斋”言其清心寡欲。诗人以这两句写出他入山避世和“静卧”山寺的原因。下面几句写山寺外部和内部环境,由山崖渐近山房,仿佛是他入寺途中所见。“夕气”即暮色。“连崖”句谓从山崖到山崖,皆为暮色笼罩。“虚宇”指天空,“宿云霾”谓暮云暗淡,满布天空不散,涵盖四野。“卧藤”句谓路旁之藤蜿蜒生长,直连山房之门,隐然有为诗人充当向导之意。“欹石”即倾斜之石。这些石久被往来登踏、已类台阶。则石也如有助人登山入寺之意。“树声”即林涛之声。林涛诱人入山,诗人谓其并非有意发为此声,盖因其自然成趣,倘有意发此树声,反不至如此诱人。在这种情趣盎然的环境中,禽鸟也如人一样,怡然自乐,忘乎所以,嬉戏其间。禽的“忘怀”正表现出观者之“忘怀”。作者从崖畔、天空、路旁以至林涛、禽鸟落笔,将山寺周围景物写得清幽、生动,都与他的“绝俗”之志、“修心”之举十分相宜。接下去,诗人笔锋一转,写出故人情趣低下,与山寺周围环境在格调上形成鲜明对比。“市朝狎”指迷恋市朝功名利禄。连故人都是这样迷恋世俗荣利,自己当然是“俗无侣”了,与首句构成照应。“心期”句剖白自己内心。“期”本谓会合,这里指情之寄托。一个“乖”字写出他同故人在志趣上的差异。这也正是他“绝俗”之处。末以“芳杜”即香草杜若比拟自己理想中的同调者。“芳杜”有高洁之誉,孔稚珪《北山移文》云:“岂可使芳杜厚颜”,吴均诗云:“连洲茂芳杜”,都以芳杜为不同流俗之物。诗中则以之同充满俗气的“故人”形成反差,并借以隐喻徐祭酒。“唯怜”、“吾侪”表现出对“芳杜”及其隐喻之人的敬重与期待,也表现出作者情趣的高洁和不肯与俗辈为伍的品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