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地驱歌乐辞(选一首)·北朝乐府民歌》原文|赏析

侧侧力力,念君无极。

枕郎左臂,随郎转侧。

《地驱歌乐辞》是北朝民歌,《乐府诗集》归入《梁鼓角横吹曲辞》类,现存四首,上面选录的是第三首。《古今乐录》说:“侧侧力力以下八句,是今歌有此曲。”则是连着第四首说的。第四首是:“摩捋郎须,看郎颜色。郎不念女,不可与力。”所谓“今歌”,意思是与一二首相比,产生的时代较晚。从内容相近、押韵相同(都用入声“职”韵)看来,三四两首原来是合为一首的,只是由于在音乐上每四句独立为一支曲子才分成了两首。北朝乐府民歌的分曲,并不根据文义,而只是根据音乐。同为北歌的《紫骝马歌辞》现存六首,后四首系截取汉乐府民歌《十五从军征》中的字句而成,各首的文义都不完整;《折杨柳枝歌》的第三首(敕敕何力力,女子临窗织。不闻机杼声,只闻女叹息)与第四首(问女何所思,问女何所忆。阿婆许嫁女,今年无消息),内容相连,押韵相同(入声“职”韵),也是一首的分拆。但上录《地驱歌乐辞》的第三首,从文义上看,有其相对的独立性,故仍可作为单独的一首来赏析。

这首小诗写的是男贪女爱的情况。那女子正躺在情郎身边,诉说相思的饥渴,表白热烈而大胆的爱。“侧侧力力”是象声词,与“恻恻力力”(晋明帝太宁初童谣)、“敕敕力力”(《折杨柳枝歌》)、“唧唧力力”(《木兰诗》的“唧唧复唧唧”,一作“唧唧何力力”)同义,都是表示叹息的声音。女子在与情郎久别之后重逢,喜极欲哭,不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将别后的日夜思念化为一声声动情的“侧侧力力”和一句有着丰富生活体验的话语“念君无极”——想你想得不行啊。回顾过去,是出于珍惜现在。而现在,情郎就在身边,自己“枕郎左臂”,就躺在情郎的臂弯里,长期积累起来的相思之情,刹那间便如火山一般喷发了出来,她毫无保留地向情郎表露了自己熔岩般滚烫的激情,表示将“随郎转侧”,听凭情郎的摆布。

从离别后的不尽思念到重逢时的激情迸发,女主人公感情上的这种激荡变化,体现在诗作结构上,便是前两句成为铺垫——进一步抒情的基础;后两句成为抒写的重点——全诗的高潮所在。通过女主人公的自我抒情与描绘,诗作虽只短短的十六个字,却成功地表现了一个深情痴情、热烈奔放的热恋中的女性形象。

此诗的风格堪称痛快淋漓。唯其痛快淋漓,才更见感情的真率,里外如一的晶莹明澈。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中论“大家之作”时说:“其辞脱口而出,无矫揉妆束之态。以其所见者真,所知者深也。”这也正好道出了这首北朝民歌的特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