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束氏狸狌·〔明〕宋濂》原文|译文|注释|赏析

〔明〕宋濂

卫人束氏,举世之物,咸无所好,唯好畜狸狌。狸狌,捕鼠兽也,畜至百余,家东西之鼠捕且尽。狸狌无所食,饥而嗥。束氏日市肉啖之。狸狌生子若孙,以啖肉故,竟不知世之有鼠;但饥则嗥,嗥则得肉食,食已与与如也,熙熙如也。

南郭有士病鼠,鼠群行有堕瓮者,急从束氏假狸狌以去。狸狌见鼠双耳耸,眼突露如漆,赤鬣,又磔磔然,意为异物也,沿鼠行不敢下,士怒,推入之,狸狌怖甚,对之大嗥。久之,鼠度其无他技,啮其足。狸狌奋掷而出。

——《宋文宪公全集》

〔注释〕 狸狌(shēnɡ):亦作“狸鼪”。野猫。 若:与,和。 与与(yú yú)如:走路安乐舒适貌。如,同“然”。 熙熙如:和悦快乐貌。 假:借。 赤鬣(liè):红色的须。 磔磔(zhé)然:形容老鼠吱吱的叫声。

世上只有怕猫的老鼠,没有怕老鼠的猫。但凡事总有例外,宋濂《束氏狸狌》中的狸狌就是怕老鼠的猫。

猫之畏鼠,原因何在?捕鼠乃猫之天性,束氏狸狌何以会反被老鼠所咬,出尽洋相,丢尽脸面呢?一是束氏娇生惯养之过,二是狸狌自己养尊处优带来的后果。倘束氏未“畜至百余”,“家东西之鼠”未“捕且尽”,束氏未“日市肉啖之”,猫们大概不会“竟不知世之有鼠”;倘猫们能刻苦锻炼,不忘自己的本分,不贪图束氏提供的安逸,大概也不会如此丧失斗志。

世上因贪享逸乐而变得馋懒、怯懦者,何止束氏之狸狌?本来励精图治的唐玄宗,因贪恋杨妃竟至“从此君王不早朝”,引得“渔阳鼙鼓动地来”,狸狌之类也。时下国人深恶痛绝的贪污腐化者,亦其同类。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:养尊处优、贪求安乐舒适者,没有不蜕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