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明〕冯梦龙
魏博节度使韩简,性粗质,每对文士,不晓其说,心常耻之。乃召一士人讲《论语》,至《为政》篇。明日喜谓同官曰:“近方知古人禀质瘦弱,年至三十,方能行立。”
如此解,则四十无闻,便是耳聋;五十知命,便是能算命矣。
——《古今谭概》
这个故事见五代孙光宪《北梦琐言》卷十三,冯梦龙作了些改写。在从事笑话等的搜集、整理工作过程中,冯梦龙在文字上曾做过一番统一的修饰,力求体现出简洁、通俗、质朴而又生动的风格特征。途径之一是剪其枝蔓,去其浮文,使原来口头流传的作品更加精约而又规整;另一途径则是加工改写,一方面使古代流传至今的作品更加通俗易懂,做到妇孺皆知;另一方面则在关键扣眼上点铁成金,演化成文,使原作更富有传奇性和幽默感。
在《古今谭概》中,本篇列入无术部,作者对当时社会上的达官贵人不学无术而又附庸风雅的鄙视和憎恶,在这篇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泄。韩简是个大老粗,往来鸿儒之间而不知其所云,觉得实在太丢面子;他请人讲授《论语》又岂止是不求甚解,简直是完完全全在装门面给人看。这倒也罢,干脆来个“真人不露相”,可他偏偏还要自以为是地在同僚面前炫耀自己的渊博,结果自然是面子被撕,败絮曝光。虽是寥寥几笔,使这位达官贵人蠢态毕显,显得荒谬可笑。注中两句,尤为醒目,虽是作者凑趣,却表达出他的机智和幽默,再严肃的人,读到这里定会忍俊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