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南朝·梁〕萧绎
紫茎兮文波,红莲兮芰荷,绿房兮翠盖,素实兮黄螺。于时妖童媛女,荡舟心许。鹢首徐回,兼传羽杯。棹将移而藻挂,船欲动而萍开。尔其纤腰束素,迁延顾步。夏始春馀,叶嫩花初。恐沾裳而浅笑,畏船倾而敛裾。故以水溅兰桡,芦侵罗荐。菊泽未反,梧台迥见。荇湿沾衫,菱长绕钏。泛柏舟而容与,歌采莲于江渚。歌曰:
碧玉小家女,来嫁汝南王。莲花乱脸色,荷叶杂衣香。因持荐君子,愿袭芙蓉裳。
——《梁元帝集》
〔注释〕 鹢首:本《淮南子》“龙舟鹢首,浮吹以娱”,高诱注谓“鹢,大鸟也,画其像于船头也”。 羽杯:一种椭圆形酒杯,两侧有平把手,状如羽翼。 迁延:自在地嬉戏。 荐:垫席。 “菊泽”二句:语意似有所本,但未详出处。 容与:悠闲的样子。 “碧玉”二句:碧玉是人名,传说姓刘,为汝南王爱妾。碧玉之名初见《情人碧玉歌》,此歌或谓乐府古辞,或谓孙绰作,或谓汝南王作。汝南王:或谓晋汝南王,或谓宋汝南王。总之,本事今已不详。
咏采莲事,是六朝歌赋的一个重要题材。因此,朱自清在《荷塘月色》中推断说:“采莲是江南的旧俗,似乎很早就有,而六朝时为盛。”他又说:“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,她们是荡着小船,唱着艳歌去的。采莲人不用说很多,还有看采莲的人。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,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。”接着,朱自清便引了梁元帝萧绎这篇《采莲赋》里的一段来作凭依。萧绎自然是“看采莲的人”,是从客观的角度将这幅民俗图卷纳入了自己的赋中。本篇以词语清新、描摹生动见长。如“棹将移而藻挂,船欲动而萍开”,“恐沾裳而浅笑,畏倾船而敛裾”,“水溅兰桡,芦侵罗荐”,“荇湿沾衫,菱长绕钏”等,有声有色,有情有景,而又无不融会于采莲这一具体事物中。许梿在其所辑《六朝文絜》中评本篇云:“生撰语却佳,以有藻饰,所以读之不厌。”确如此,开头四句,连以“紫”、“红”、“绿”、“翠”、“素”、“黄”六种颜色作藻饰,将荷塘的绚烂景色烘染出来。再如前引数句,修饰语都是很精确而又传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