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人墓·蒋士铨

五人墓·蒋士铨
断首犹能作鬼雄,精灵白日走悲风。
要离碧血专诸骨,义士相望恨略同。

明末苏州五义士奋起反抗宦官魏忠贤,身后广被赞语,其墓也常为民众祭扫。蒋士铨过苏州,在五人墓前,不禁为遗恨吴中的豪杰们一叹钦仰之情。

这首绝句对义士墓地的实境未作描绘,而是围绕五义士之“死”发抒一位吊墓怀古者的真切感受。自从屈原唱出“身既死兮神以灵,魂魄毅兮为鬼雄”(《国殇》)的悲壮名句后,“鬼雄”常被喻作慷慨赴难的烈士英豪,诗人在此将五义士以“鬼雄”当之,极度赞扬了死者的志节,同时表明了自己的崇敬之心。“断首”本是生与死的分界,人死无法再生,但在诗人笔下,义士已化作能使悲风生起的精灵,他们时时在“白日”之下、亦即在人间有活动的时间显灵。生与死、人与鬼的界限,历史与现实的鸿沟,在诗人的感情世界中融会了。如果没有生前不畏强暴、为民伸义的壮举,安能对后人产生如此的感召力量?诗人慨叹其死为“鬼雄”,实正在追思其生为“人杰”。以“死”衬“生”,益显其“生”之壮烈。

诗人的情思没有局限在眼前的五义士,还驰向了两千多年前的尽忠侠士。要离热血,早已化碧;专诸侠骨,长埋地下:诗人似乎看到了不同时代的“义士”正在相互倾诉各自的不平和遗恨。诗人联想作此大跨度的飞跃,不仅因两位春秋人物和明末五义士同与吴地相关,更因其都有舍身取义的动人业迹。只要重义气轻性命,忠贞刚侠,即使像要离、专诸早已作古之人,也是虽死犹生,更不用说与这时代相去不远的五位义士了。这就是诗的后二句的用意之所在,借古侠士之难为人忘,更衬出五义士的感人至深。更深一层说,诗人在由死及生的感叹中,已经将五人墓看成历史上人杰鬼雄们的象征,它已超越时间和地域,凝聚了一切义士的正气和怨恨。因此,五人墓不但为吴地的同代人所谒拜,也为包括蒋士铨那样的异乡后人所敬仰,也就是自然成章的事了。

《五人墓》是蒋的早期之作,标志着他以诗歌激扬忠义的先声,同时体现了“忠孝之言,皆从肺腑流出,出语一二,抵人千百”(康发祥《伯山诗话》)的特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