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中·刘光第

梦中·刘光第
梦中失叫惊妻子,横海楼船战广州。
五色花旗犹照眼,一灯红穗正垂头。
宗臣有说持边衅,寒女何心泣国仇?
自笑书生最迂阔,壮心飞到海南陬。

这首诗作于光绪十一年(1885)中法战争之后。中国军队虽然在镇南关和临洮两个战场上大败法军,但由于李鸿章等当权者奉行妥协政策,迫不急待地与法国签订了不平等的和约,这场战争终以“中国不败而败,法国不胜而胜”而宣告结束,这引起了当时正直的知识分子的愤懑,刘光第此诗就意在表现对投降派的讽刺和自己对国事的忧伤。

首句突兀而起,说梦中失声大叫,惊醒妻子。令读者顿生疑问:何事令诗人夜半惊呼,如此心神不定?故次句一言道破,原来梦中去参加了抵御帝国主义入侵的海战。这里的广州指广州湾,因当时法军占领越南,向北进犯则广州湾为必经之路,所以诗人的梦魂在此阻击敌舰。此时虽已梦回人醒,然入侵者船舰上的各色旗帜似乎还历历在目,环视四周,一灯如豆,始知殊死的激战不过是一场梦幻。“五色花旗”点明交战的对方是入侵的帝国主义。“一灯红穗”则正与此形成强烈对照,说明现实与梦境的截然不同,并逗起下面的感慨。“宗臣”显然指李鸿章等大臣,“寒女”则用了《列女传》的典:鲁国漆地有一女子,过时未嫁,倚柱叹息。邻妇问她是不是想嫁人,她说:“吾忧鲁君老,太子幼。”邻人以为这是“大夫之忧”,她却说:“鲁国有患,君臣父子皆被其辱,妇人独安所避乎?”“宗臣”两句显为反语,意谓世所宗仰的大臣们自有安边定国之方,何用我等普通百姓杞人忧天?这是诗人的愤激之言,讥刺当政者懦弱无能,奉行妥协政策,而自己虽人微言轻,但也不能不为国担忧。尾联承此二句而来,既然国事有大臣们掌握,而自己的梦魂夜半犹来到南海,参加海战,岂不是书生的迂阔之想,十分可笑吗?诗人虽以调侃自嘲的笔墨结束全诗,但一种内心深沉的悲痛已显然可见,他愿以血肉之躯来保卫国家的海疆。正是由于最高统治集团的懦弱无能,导致了现实的令人痛心疾首,所以诗人梦系魂萦,不能忘情国家的兴亡成败,壮心飞向那遥远的南海。

题为“梦中”,实由梦而逗出自己对时事的忧伤和对大臣们的讥讽,但用了正话反说的手法,所以表面是自嘲而实则针砭时局,令诗意含蓄委婉,然诗人的一腔激情并不因此而减弱。诗以亦梦亦真,亦庄亦谐的格调出之,而无限深意见于言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