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元江西诗词·赣东诗词·曾巩兄弟·曾巩
曾巩(1019~1083),字子固,临川南丰(今江西抚州南丰县)人。宋嘉祐二年(1057)登进士第,任太平州司法参军。翌年,奉召回京,编校史馆书籍,迁馆阁校勘、集贤校理。熙宁二年(1069)先后在齐、襄、洪、福、明、亳等州任知州,颇有政声。元丰三年(1080),徙知沧州,过京师,神宗召见时,他提出节约为理财之要,颇得神宗赏识,留为三班院供事。元丰四年,神宗以其精于史学,委任史馆修撰,编纂五朝史纲,未成。元丰五年,拜中书舍人。次年卒于江宁府。理宗时追谥文定。有《元丰类稿》和《隆平集》传世。
曾巩是唐宋古文八大家之一,以文名显耀于世。事实上,他本人是以诗文兼重而自期的,其《王平甫文集序》中借对朋友的评价表述了这一观念:
古今作者,或能文,不必工于诗;或长于诗,不必有文。平甫独兼得之。
虽然曾巩生前与身后都不曾以诗见称,但他一生作诗也并不少,有四百余首传世。其诗或雄浑瑰伟,或委婉超逸,无不含义深刻,妙趣横生。有些诗中还抒发了不见于文的思想和情感。在文章里,曾巩不像欧阳修那样指陈时弊,而在诗中却往往有所涉及。如《胡使》诗:
南粟鳞鳞多送北,北兵林林长备胡。胡使一来大梁下,塞头弯弓士如无。折冲素恃将与相,大策合副艰难须。还来里闾索穷骨,斗食尺衣皆北输。中原相观叹失色,胡骑日肥妖气粗。九州四海尽帝有,何不用胡藩北隅?
这样的言语,在曾巩的论政之文中不曾有过。“斗食尺衣皆北输”,“胡骑日肥妖气粗”,这是对北宋朝廷刮民髓、赍盗粮的苟安政策的生动概括。作为循循儒者的曾巩,于此也慷慨指责起来。
曾巩还有五古《追租》一诗:
耕耨筋力苦,收刈田野乐。乡邻约来往,樽酒追酬酢。生涯给俯仰,公敛忘厚薄。胡为此岁暮,老少颜色恶?国用有缓急,时议废量度。内外奔气势,上下穷割剥。今岁九夏旱,赤日万里灼。陂湖蹙埃壒,禾黍死硗确。众期必见省,理在非可略。谓须倒廪赈,讵止追租阁。吾人已迫切,此望亦迂邈。奈何呻吟诉,卒受鞭捶却。宁论救憔悴,反与争合龠。问胡应驱迫,久已罗匮涸。计须卖强壮,势不存尫弱。去岁已如此,愁呼遍郊郭。饥羸乞分寸,斯须死笞缚。法令尚修明,此理可惊愕。公卿饱天禄,耳目知民瘼。忍令疮痍内,每肆诛求虐。但忧值空虚,宁无挺犁钁。暴吏理宜除,浮费义可削。吾卧避嚣喧,兹言偶斟酌。试起望遗村,霾风振墟落。
诗中写到天旱民饥,而官方不恤,极表曾巩为民请命之意。
曾巩也有一些咏怀诗,流露其历任地方官职,鞠躬尽瘁,而不被重用的些许不满。如《东轩小饮呈坐中》:
二年委质系官次,一日偷眼看青山。念随薄禄困垂首,似见故人羞满颜。及门幸得二三友,把酒能共顷刻间。海鱼腥咸聊复进,野果酸涩谁能删。谈剧清风生麈柄,气酣落日解带镮。瑰材壮志皆可喜,自笑我拙何由攀。高情坐使鄙吝去,病体顿觉神明还。简书皇皇奔走地,管库碌碌尘埃间。功名难合若捕影,日月遽易如循环。不如饮酒不知厌,欲罢更起相牵扳。
又如《人情》:
人情当面蔽山丘,谁可论心向白头!天禄阁非真学士,玉麟符是假诸侯。诗书落落成孤论,耕钓依依忆旧游。早晚抽簪江海去,笑将风月上扁舟。
曾巩还有一些咏写自然风物的诗作,颇有风致。如:
乱条犹未变初黄,倚得东风势便狂。解把飞花蒙日月,不知天地有清霜。(《咏柳》)
海浪如云去却回,北风吹起数声雷。朱楼四面钩疏箔,卧看千山急雨来。(《西楼》)
雨过横塘水满堤,乱山高下路东西。一番桃李花开尽,惟有青青草色齐。(《城南二首》之一)
树杪苍崖路屈盘,半崖亭榭午犹寒。平时举眼看山处,到此凭栏直下看。(《半山亭》)
树杪苍崖路屈盘,半崖亭榭午犹寒。平时举眼看山处,到此凭栏直下看。(《半山亭》)
元代刘壎认为曾巩“平生深于经术,得其理趣;而流连光景,吟风弄月,非其好也。往往宋人诗体多尚赋,而比与兴寡,先生之诗亦然”[1]。其实,曾巩并非只善赋体,还尤其长于比兴,像上述诗作,可以说是形象鲜明,颇得唐人神韵。
曾巩还创作有词,但数量不多,《全宋词》录一首《赏南枝》:
暮冬天地闭,正柔木冻折,瑞雪飘飞。对景见南山,岭梅露、几点清雅容姿。丹染萼、玉缀枝。又岂是、一阳有私。大抵是、化工独许,使占却先时。霜威莫苦凌持。此花根性,想群卉争知。贵用在和羹,三春里、不管绿是红非。攀赏处、宜酒卮。醉捻嗅、幽香更奇。倚阑干、仗何人去,嘱羌管休吹。
曾巩在诗词的创作中展示了自我真实的各种情感,与文中的那种儒者形象完全不同,构合起来,才更为真实全面。
注释
[1]刘壎:《隐居通议》卷七,文渊阁《四库全书》本。